結束了這學期教的最後一堂女性心理,走出六號地鐵的第一件事是在st.marks小公園前喝soy chai latte抽煙。悶熱的紐約初夏漂著雨,空氣潮濕的要命。薄薄的捲煙紙不斷點燃又熄滅。我想起五年前大二春季學期,在西雅圖我第一次拿這堂課時認識的a。a究竟叫做什麼名字我都不記得了,但她的冷列尖瘦的臉頰五官和及肩的金髮我記得。a大我十多歲,是個確實地在西雅圖街頭長大生存的女人。a是個多年的煙槍,四點多初夏陽光高照的午後,我總是陪她抽著煙走到她回wallingford的巴士站。最後一堂課結束後,也許是帶著不捨或者是對於未來的不明確性感到好奇,她邀我去她和她五年同居的男友公寓喝tequila慶祝學期的結束。我們看著完全沒有女性主義意義可言的假紀錄片喜劇Bruno,在小型的沙發上小心翼翼不碰觸彼此的手和大腿。慾望使人無言。那時候的我仍然是相信著某種靈魂伴侶的宿命論。也許就是這個女人,這個我除了她女性主義流派認同外一無所知的女人。
我們帶著醉意散步到gasworks park。午後七點日落垂垂逼近。我感到時間的緊迫於是問了所有關於她的一切:她的歷史、她的感情觀、她流浪的日子、她在青少女收留院交往兩年的女友、她煙癮的起始、她未完成的小說。她的未來,她想改變的生活,和她夢想的小事。她對我說:「我不曉得妳為什麼喜歡我,妳那麼年輕,充滿生命。」我想著我從不同的人聽過同樣的說詞。究竟是我表現得過度樂觀,還是我總是喜歡上哀傷沈重的女人呢?她困惑著親吻我,我卻比她更加地情緒混亂。她親吻我然後告訴我她重度飲酒的男友。她告訴我她無法拋下他因為他們長久的流浪歷史。我感到傷心因為我從未和任何人有足夠的時間去編織任何歷史。
學期結束後的一個禮拜是a的三十二歲生日。我將她親吻我後微婉拒絕我感情的側臉照片作成名信片,寫了一個我已經找不到的短詩寄給她。關於她的兩棲性或者其他什麼。也許我從來都不曾理解過她。她也永遠不會知道在我們短暫無關生命交錯後,我的毀滅和復甦。兩年後我在同一個巴士站遇見她,同樣的一身黑衣和及肩的金髮。她沒有多說什麼,卻跟我說她和她的同居男友分手了,搬去首都丘。當時我沒有跟她說,在她之後我完全捨棄了靈魂伴侶的宿命論,有著一個中等普通的感情而無法離開。我們交換了新的手機號碼和住址,卻打從心底知道我們永遠不會赴約午後的咖啡或者啤酒。我們在那偷來的短暫五個小時中,知道了彼此太多又太少,無法重新來過了。
那年夏天我們在西雅圖的同志遊行短暫擦身而過,交換了極度平淡的微笑。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再想起a,卻在五年後的今天,相同的季節,遙遠的城市,因為一支點不起的菸,和一堂課的結束,想起關於她的一切。又苦又甜。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