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October 31, 2012

am i all you have



紐約市因為颶風停電的第二個晚上我開著電池運作的紙盒小收音機聽著災情的報導,間斷時候DJ播著一系列西北部九〇年代grunge樂團的歌曲。讓我想念那個我住上我大半青春期的雨城。那個小島上的單人公寓,總在暴風雪的時候感到瘋狂地無助,只能夠聽著音樂等著災情過去。失聯整整一天的晚上我湊著公寓所剩下的最後一組零錢去街上打電話給在台北早晨的女友。只想要報平安因為我曉得我們無盡焦慮的個性一定容易悲劇化事情。整個焦慮的城焦慮的人們焦慮的車輛,我最後在前往s家皇后區的路上總算收到一絲手機訊號地聯絡上了必要聯絡的人後感到放鬆地讓自己頭痛劇烈起來並和女友撒嬌。好想要被擁抱啊。好想要被疼。好想要喝妳煮的湯。把禮拜五的課程取消了。只想就這麼藉機直接回台灣吧。妳是我唯一所有的。我在狂亂急躁逃難時候心裡的唯一依靠。


Monday, October 29, 2012

颶風實況災情報導




窗外雨下得好急,風把樹吹得歪斜。facebook的動態上都是環境心理系朋友談論著颶風和全球氣候變化以及資本主義危機的話題。只想要窩在家裡,聽有末日預言般浪漫的灰暗電子或南倫敦的dubstep,漫不經心地閱讀別人的戀愛雜影,想著那個已經太過遙遠的夏天的錯過,肌膚底層還隱藏著不捨和未知的擁抱餘溫。只想不負責任地失眠、不食、和飛行。任由慾望牽制著精神和身體。


Sunday, October 28, 2012

未雨綢繆的週末和整個人生


Sandy颶風來了和新室友囤積了一櫥櫃乾糧而窗外一點動靜也沒有。紐約這城市總像是因為被好萊塢電影過度地世界末日災難性後地描繪後容易大驚小怪。萬聖節是吧也全無裝扮的心情不過是聽了馬克斯讀書會朋友future or what樂團在禮拜五晚上靠河岸的williamsburg酒吧過早的表演後,一心想要回家念完post-colonial feminism的課堂文章並把紅酒喝完和女友說話。太過想念的這幾天只想要被無盡地佔有。想要確認未來的種種可能。比如二十八歲的職業。三十五歲的城市居所。四十一歲中年危機的項目。五十九歲時重新審視對於「女同志」、「代議政治」、「知識份子」、「美國」、「婚姻」、或者「羊肉炒麵」這類概念名詞的想法。想要和所愛的人無論一切客觀條件的反覆挑戰都能夠更加相愛並且義無反顧。

Saturday, October 27, 2012

孤獨不孤獨


和s說著這幾個月來越來越感覺自己的孤獨和閉鎖,不曉得是否只是因為忙碌,或者是一種心情兌變過程中必要的獨處和沈靜。而本質上我知道我不是一個甘於和世界只維持淺薄關係的人。總是花著百分之兩百的力氣在反覆的生活之中找尋生存的理由。有時候那是一些如此看似微小的事情,比如參與一個講座、抽一支菸、一家擺設良好燈光舒適酒單詩意的酒吧、一段複雜政治性的對話、一首歌。都能讓我在這世界上找尋短暫的安慰。在凌晨女友打來的電話中我說我感覺孤獨,但那並不是種負面或者毀壞性的情緒。我想,我不是放棄了「不孤獨」而所以感覺孤獨。而是只有在這必要的改變之中我才能再次清澈地理解什麼是我最最底層需要的。讓我淨空過往的錯誤任性和傷害。讓我學會獨處自由和理智。然後讓妳將我再次地完整填滿。如重生般。

我是如此愛妳。


Sunday, October 21, 2012

倒數計時模式開啓。

總是為了預防並減緩焦慮造成的後果而過著某種相當嚴謹的生活。週日:八點半睜開眼,開啓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聽著新聞醒來,關於戰爭以及失業的頭條報導總讓尚未完全清醒的我以為我們仍在1920年代末期。九點半快速沖好澡帶著正確無誤的零錢到同一家巷口的咖啡廳買八盎斯豆乳拿鐵。在電腦桌前工作每五十分鐘起身休息。花剛好七分鐘的時間抽完一支american spirit香煙。平均腳程九分鐘從公寓走到主要地鐵幹線。睡前休息時間看一段關於中央情報局陰謀、中東戰爭、精神強迫症的影集。一點上床閱讀東亞酷兒研究期刊。兩點像是斷電般地睡去。

總在壓力過大的時候想到一輩子勞碌命的母親。想到她從小到大都不帶著特別感情地,也不特別斥責而是非常客觀地告訴我:「妳還可以再更認真。」直到現在水瓶座的她(隱射:擁有自認為理所當然而旁人無法理解的邏輯),仍會在電話中帶著玩笑地說著,我的太過完美主義或者理想主義,我只是不明白她如何能夠不曉得她如此深層地影響著我人格的種種,好的壞的。總是處於一種比起年輕時經濟環境相當差的父母,自己的生活過於容易,而非以最快速度完成人生必經階段的焦慮之中。其實我曉得許多我的感情痛苦或者移民生活的磨損,他們理解卻不能夠真正體會。我們在不同的年代成長而有時失去了翻譯對彼此同理心的能力。於是在女友整個週末忙碌完畢總算能好好說話的夜晚覺得無盡地脆弱,而將這些不能夠被懂得的情緒宣泄出來。得到疼愛之後又能夠像是上油的機械重新正常的運轉起來。一邊聽著訪問跨性小孩This American Life的電台訪播,準備著下週Human Sexuality的課程想著如何對抗系上傳統學派教授的教評,一邊不時看著一對男同志情侶做的時尚部落格cup of couple,想像女友和自己可以考慮朝著實驗這類媒介的女同版本發展。也許我真的可以再更認真。但正是慾望讓我前進。


Monday, October 15, 2012

我想我需要的是八小時的睡眠

有時候妳就是必需要憤怒/必需要發洩/必需要抽煙/必需要失去邏輯/必需要消費。尤其是在這悶溼的雨天奔走,晚間八點吃了一天第一餐的日式泡麵一邊無盡地改著120份學生的作業,直到午夜即將降臨才意識到妳在這清醒的15個小時中都尚未為自己做過任何一件事情。除了清晨那杯兩塊美金的黑咖啡/一些在地鐵站之間偷空傳遞的想念訊息/或者靜音播放著的showtime新影集。妳焦慮地洗著碗盤分類資源回收然後不斷用底層掏出的靈魂去推翻自己對於盲從偽善人性/的太過絕望

Sunday, October 14, 2012

無須曖昧。


小狗max不在的這個禮拜我適應著公寓的絕對沈靜。和友人s在東村地下室隱秘的sake bar臨時約了喝酒,像是好久沒見面深沈惆悵地談著彼此感情的狀態。我說我再也無法理解曖昧的意義了,因為曖昧總是為了終究需要執行的上床,而上床若是沒有感情,又顯得過度無關痛癢地失去必要真實發生的價值。這一切一切的推演下來就更徹底推翻了曖昧之必需。卡在兩段感情之中的s嘆了口氣像是無法反駁地說:「真不知道妳究竟是個極致地現實者,還是痴情者。我卻兩者都不信。」我想是因為此刻感到精神和情感的部分被完完全全扎實地照料守護著,因此再無需靠著那些小遊戲來驗證自身存在感和被慾望的價值。整個週末我的心情被糾結在那凍僵的雙人床上,徹夜靠著女友越洋的聲音取暖。一些尚未被完整代謝的分手情緒,直到和s隔著極度親密距離的小木桌,自己一一地像是個盡職的諮商師分析坦然後,就像是亂了又被擺齊的公寓得到那些微小卻重要的生活該有的和平。

「那是一個好的並且必要的分手。」她說。我們在吹著冷風的紐約夜晚帶著暖暖的酒意依靠著滿是塗鴉的酒吧外圍牆壁抽菸。

Friday, October 12, 2012

低點



十月的紐約是這樣的。驟降至攝氏十度,在外頭抽著煙手都會冷得發顫。教完書的星期五下午突然非常想哭,也沒有特別為了什麼,堆積了太多的疲憊憤怒孤獨或者其他。在日本超市買完一個禮拜份量的菜,提著一袋一袋的生活用品和學生的課堂作業,就看著那些街上迅速穿越像是有什麼必要趕到的終點的人群發呆。想著這個週末又是自己和自己的奮戰,那些堆積著未交的稿子,期中教授和學生的信件,明年二月也許可能去巴塞隆納批判心理系研討會的邀約。時間總是用至少三年的份量為最小單位來計算。這是什麼樣的人生。我卻都還無法想像春天的暖。只想將一切時空凍結在對於這個冬天的想像。一瞬間無法聽進那些平日習慣的太過空洞的電子而想念起好多年前那個扎實清晰的聲音。請快來和我取暖。

Thursday, October 4, 2012

記憶的雙重標準


似乎是由於某種太過悶溼季節交替的過渡期或者是忙碌而無法被解決的慾望累積,在晚間十一點總算回到家後拼了命地刷著浴室的瓷磚像是要剝除自己一輩子的老繭般。甚至還吸了整間屋子的地板,小狗一直對著吸塵器亂叫讓我感到無奈又好笑。突然一個人得承擔所有日子雜事包括每天遛狗四次的這種日子,從地鐵站出來後巡視著總是在那的穆斯林水果小販想起女友督促我得買的經期蔓越莓,但似乎是太晚了路上只剩下來回酒吧的人群。碗盤洗了又乾髒了又洗,showtime播著多重伴侶主義者實鏡節目的私下三方婚姻,我卻怎麼也記不清楚他們的關係連線圖。我對於自己愛情的記憶從2005年之後就不再刻意任何細節,而此刻我卻如此在意著女友的生活包括舊感情的一切順序。那些稍微可以想像到的地理位置,那些過於熟悉類似電影片段的情節,那些不得不去勾畫的性的視覺,都輕易能讓我感到某種存在性的慌張。我的愛情從來不曾如此和從屬相關。想必是因為太過在意並且貪心。而後來在窗外人潮漸漸安靜退去之後的午夜,這些由體內外移投射到那些我甚至不熟識歷史角色的焦慮,似乎不知不覺之中取代了我對於此刻自身居住空間這一個月來的巨大變化。那一切一切曾經如此不需要懷疑的細節和節奏,都像是上個人生的事情。原來感情的終結不只讓歷史變得陌生,卻是讓記憶埋葬於時空的黑洞之中。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Wednesday, October 3, 2012

在這低靡悲劇性的政治環境之中至少妳還信仰愛情。

沒有辦法寫出什麼感性的字句我想我是被教書和論文的壓力給逼得太過緊繃。無論和朋友談論什麼都將回溯到我們越來越糟的教學環境和博士學位投資報酬率不等的荒謬性。系上昨晚才剛歡迎了一群一年級的新生,看著一個個充滿熱忱的新面孔積極地想要討教授歡喜,我和幾個較為憤世忌俗的學姊們在場外喝著紅酒,氣勢低靡地談論著系上教授間醜陋的八卦,誰和哪個學生上床,誰又聯合抵制了哪個有色人種的學生,誰用了指導學生的文章卻不讓對方掛名。其實關於學術領域的單純性或清高根本就是種自我安慰的鬼話,無論打著如左派如何進步的招牌,學術圈不過就像是任何為了營業率不擇手段的職場,而我們大多都是從來無法爬到較為舒服或穩定位置的廉價勞工。唯一個不同的是我們其中有著更大比例帶著天真幻覺的人們以為他們可以徒手改變世界。對於這部分,我是個傾向悲觀的實際主義者,毫不掩飾我對學術的懷疑。

而此刻我在曼哈頓中城學校附近唯一非企業連鎖能夠讓我感到稍許放鬆擁有良好髮型barista的espresso bar,讀著2005年Social Text期刊中的酷兒文獻備課,思考著我該如何在大學部的演講上從上週Foucault的後結構主義邁向從來無法準確定義的酷兒理論領域。才剛從酷兒理論學者Lisa Duggan關於新自由主義、同志常規(homonormative)慾望、帝國主義幻想的演講中離開,比對於整個昨晚新生酒會的氣勢低靡,覺得整個人除了仍是過於痠痛的肩頸外又終於重新活了過來。我對於具有物質和感情分析的酷兒理論是如此無法抗拒,彷彿是那完全替代了我曾經對於ecstasy的想望。想著如果我勢必被某種論文的枷鎖繼續糾纏個三年,那還不如做一些讓我快樂的事情。就當作是在這整個太過功力算計的學術圈中一點自私的反抗和歡愉。讓我至少在這尚未有被朝九晚五工作行程中的幾年,尚且自由地思想並飛行。沒有多久在咖啡廳中就遇到了將要defend她論文的J,簡單回味了一下上個冬天去以色列-巴勒斯坦那段太過突兀的旅程,想著時間飛速地過去。今天晚上就是2012美國總統大選的競選人辯論了。即使身邊左派的友人再也沒有人對歐巴馬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民主黨2008那年行銷過於厲害的"HOPE"海報仍深深烙在我的印象之中,不時讓我起了某種集體公眾情感的雞皮疙瘩。我對於選舉政治幾乎完全地冷感,但為了美國右派越來越加離譜的性別/身體政策感到焦慮而心底多少希望歐巴馬連任。這個世界的戰爭和一切悲劇卻只是變本加厲地進行著,身邊的朋友一個個因為經濟的負擔而不得已增加了學貸的額度,或者多了另一份工作而只剩下每天不到五小時的睡眠。在這樣的年代我們還能信仰什麼,我常常這麼問自己。那些千篇一律的遊行,Trotskyist社會主義組織令人反感的空洞政治口號,或者只為了增進自己學位而還無其他理想可言的假惺惺研究生"行動主義者",都讓我感到重度地憂鬱。想要連環性地抽煙。也許前禮拜芝加哥教師的集體大罷工讓我多了那麼些希望,或者不過就是這些時間隙縫中趁著酒精和香煙的集體發洩,那每個禮拜的女性馬克思討論會,讓我們不再感到孤獨。在這一切沒有系統分析下的政治鬧事之外,其實我最慶幸我還有妳。並如此信仰著愛。唯有在愛中我還能在這被急速企業化私有化的世界中,擁有那麼一絲自由的想望。